?别忘了,祖宗定下的封禁规矩,谁敢破?当年康熙帝爷在雅克萨打跑了罗刹,靠的是什么?靠的是咱们八旗劲旅,不是那些拿锄头的汉人!”
“可雅克萨之战过去快一百年了!”阿古达木梗着脖子,“如今罗刹人在尼布楚、在伊尔库茨克建了城,屯了兵,年年往黑龙江流域跑。~三\叶-屋/ ?已*发_布¨最\新\章^节¨他们不像咱们,光知道圈地封禁,他们派传教士、派商人,跟边外的部落换皮毛、送铁器,那些部落的人早就认俄国人的‘毛子票’了!咱们的卡伦哨所相隔百里,兵丁加起来不够百人,拿什么守?”
这正是封禁政策最致命的裂痕——以八旗驻防为核心的户籍管理,像一张稀疏的网,只能罩住主要城池和官道,对广袤的边疆几乎束手无策。朝廷严禁汉人迁入,又无法让八旗子弟真正扎根边疆:一方面,八旗兵丁按例轮换,家眷多留在盛京等繁华之地;另一方面,农耕生活与骑射传统相悖,许多旗人宁肯打猎游牧,也不愿开垦定居。至于州县户籍,更是形同虚设——除了奉天府等少数地区,东北大部分边疆连个正式的地方官都没有,人口统计全靠八旗佐领“估摸着报”。
“前儿个,有个从瑷珲来的老猎户跟我说,”阿古达木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恐惧,“他在黑龙江上游看见俄国人修的‘木头城’了,红毛子还跟他说,只要归顺俄国,就给地、给牲口,不用给大清国交税。您说,要是咱们再不管,那些边外的人……”
“够了!”景安猛地站起身,炭盆里的火星溅在青砖上,“这些话以后休要再提!朝廷自有朝廷的打算,你我做好分内之事即可。把户籍册重新造一遍,缺漏的地方……就按往年的数目补上去,别让上面挑出错处。”
阿古达木看着副都统转过身去的背影,忽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。窗外,风雪更紧了,柳条边的界桩在暴雪中若隐若现,像一排沉默的墓碑。他想起年轻时跟着祖父在黑龙江畔打猎,那时江面上还没有俄国人的船,岸边的部落看见清军旗帜会磕头行礼。可现在,当朝廷用封禁政策将边疆变成“空巢”时,那些被忽视的土地和人口,正在成为别人眼中的“无主之地”。
深夜,阿古达木回到自己的营帐,从箱底翻出一张揉皱的羊皮地图。那是他祖父留下的,上面用红漆标着黑龙江流域的部落分布和险要关隘。可如今,许多红漆点已经褪色,取而代之的是他用炭笔草草标注的“俄人新立木城”“毛子贸易点”。他拿起笔,想在地图边缘写点什么,笔尖却停在“柳条边”的黑线旁——这道隔绝汉人的屏障,终究没能挡住更遥远的觊觎。
第三章 裂痕与叩关
道光二十年,鸦片战争的炮火惊醒了沉睡的帝国,而东北边疆的危机,也在封禁政策的裂缝中悄然蔓延。盛京将军耆英捧着来自黑龙江的急报,手指不住地颤抖:“俄国人……俄国人派了舰队,从海上闯进了黑龙江口,还说要‘勘查边界’!”
旁边的幕僚长舒穆禄·文庆脸色惨白:“将军,黑龙江副都统奕山报称,俄人船坚炮利,沿岸卡伦毫无防备。更要紧的是,他们沿途散发文书,说大清国对黑龙江流域‘疏于管辖’,百姓‘困苦无依’,俄国愿意‘保护’……”
“疏于管辖?”耆英猛地将急报摔在地上,“还不是因为祖宗的封禁!那些地方,除了几个八旗驻防点,连个州县官都没有,户籍册子十年一造,造来造去都是空的!”
半个多世纪以来,封禁政策像一把双刃剑,既隔绝了汉人,也掏空了边疆。东北的人口结构始终以八旗驻防为主,州县户籍长期空缺,导致朝廷对边疆的实际控制力薄弱到了极点。当俄国人沿着黑龙江溯流而上时,他们看到的不是严阵以待的清军,而是大片荒芜的土地、零星散落的部落,以及少数偷偷开垦的汉人垦区——这些垦区的百姓甚至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“衙门”管辖,只知道埋头种地,只求不被官差驱赶。
“将军,俄国人还提到了‘瑷珲’,说那里‘地势险要,适合建城’。”文庆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瑷珲啊!离咱们最近的驻防点,兵力还不到五百人!”
耆英闭上眼,眼前浮现出柳条边外那片茫茫雪原。他想起三十年前巡查边卡时,曾在松花江畔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汉人老垦户。老人跪在地上求他,说自己在关外住了三十年,开垦了二十垧地,只想有个“正经户籍”,能像关内百姓一样纳粮当差。可他当时怎么说的?“祖宗规矩不能破,你这是私垦,再不走就充军!”老人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,背影像一根刺,扎在他心里这么多年。
“传我的令,”耆英的声音嘶哑,“让瑷珲、墨尔根的驻防兵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