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m/”当时,他还觉得那是前辈的肺腑之言,是含金量十足的提点,是带着暖意的关爱。
可如今想来,那竟是老天爷都嫌不够圆的讽刺!从实习期开始那理所当然的无偿加班,到转正后变本加厉、明目张胆的各种克扣,哪一件不是精心策划的驯化之术?他们根本不需要员工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,要的只是一群俯首帖耳的提线木偶,最好还能主动把那根勒得脖颈生疼的绳索,笑呵呵地套在自己脖子上,还以为是飞黄腾达的捷径。
“我……我考虑考虑。”林野的声音低得像深秋最后那片枯叶,瑟缩着,轻飘飘的,仿佛稍一沾染风声就会碎成齑粉,生怕惊扰了脚下那些沉睡的、无人问津的尘埃。他猛地低下头,像是要把满腹的犹豫和不安都藏进阴影里,手指下意识地攥住了那件刚洗过的工装下摆,冰凉的水珠顺着指缝急促地甩落,砸在灼热滚烫的水泥地上,“嗤”地一声,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,连个浅浅的湿痕都没能留下,恰如他此刻纷乱又无处安放的心思,空空荡荡,无处着落,仿佛能被风轻易吹散。
陈大奎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嗤笑,那笑声尖锐得仿佛能划破空气,像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。他随手一弹,那燃尽的烟头像一只在暗夜里恶意窥视的小小黑眼睛,精准地、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精准,落进了路边的下水道缝隙里。“考虑?”他慢悠悠地重复着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浸满了轻蔑,“行啊,小子,给你个‘考虑’的机会。下周兰新线上不是缺个驻站技术员吗?我看你就挺合适,正好去那戈壁滩上,跟风沙石头好好‘思考’几天人生,省得在这儿碍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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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像一把钝刀,缓慢而用力地割进皮肉,带着一种慢火的煎熬。兰新线,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戈壁滩,方圆百里没有人烟的驻站点——那是专门发配“不听话”的人的流放地,是职业生涯的断头台,是吞噬青春和梦想的荒原。
转正后的第一笔工资到账,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。6237.50元,数字看着比试用期多了近两千,带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。可当各项“合理”费用像秋风扫落叶般扣除后,林野的银行卡余额依然单薄得可怜,像一张被揉皱又不得不展开的纸,上面印着现实的褶皱,轻飘飘地悬在生活的边缘。
宿舍里,那股潮湿的霉味如同顽固的幽灵,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荡,贪婪地吸附在每一件物品上。空气沉甸甸的,黏稠得仿佛化不开的糖浆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浓痰。林野缩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,这床架仿佛随时会散架,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摇摇欲坠。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本《铁路工程职业资格证考试大纲》,书页早已被翻得卷了边,边缘像干裂的嘴唇。重点标记的荧光笔痕迹,在头顶那盏昏黄灯光的映照下,像一道道倔强的伤疤,在黑暗中灼灼发亮。这是他在一个破败的旧书摊上,用十五块钱淘来的二手书,扉页上还留着前主人模糊的签名:“王建军 2018.3”,像一声遥远而苍凉的叹息。
那张证书,是林野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,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。有了它,工资能往上挪一级,或许还能拼尽全力争取一个调岗的机会,逃离这如同沼泽般令人窒息的环境,去往哪怕只是稍显明亮一点的地方。他颤抖着翻开那页被反复折角的《铁路桥梁施工安全规范》,密密麻麻的笔记像蚂蚁搬家一样挤在每一寸空白处,字迹潦草,仿佛一道道晦涩难懂的密语,诉说着他深夜里无声的呐喊。就在这时,上铺的老周一个翻身,那锈迹斑斑的铁床架发出一声仿佛不堪重负的呻吟,惊得林野心头一跳。
“哟,听说你在考证啊?”一个轻佻的声音刺破这沉闷,从门口懒洋洋地飘进来。
张明斜倚在门框上,姿态随意得像一尊嘲弄的雕塑。他手里把玩着车钥匙,那镀金的logo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,仿佛在炫耀某种遥不可及的特权。他腕间那块浪琴康卡斯手表的表盘,更是折射出冰冷的冷光,林野认得,那是他逛商场时瞥见过、标价一万二的东西——相当于他两个半月的血汗工资。
林野默默地将书合上,书页发出轻微的“啪”声,像一声无声的拒绝。自从上次婉拒了他的生日宴邀请后,张明看他的眼神里,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玩味,像是在观赏一件有趣的、待他消遣的玩具。
“我爸说了。”张明一脚踏了进来,那双锃亮的皮鞋跟,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敲出急促而刺耳的节奏,像是一串冰冷的嘲笑,一下下精准地砸在林野早已紧绷到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