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种天生的适应性。他咧嘴笑了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,眼神里没什么波澜,仿佛去哪里都一样。但林野心里咯噔一下,重点二车间,那是工务段出了名的“铁人车间”,专啃最硬的骨头——大修换轨、路基翻浆冒泥整治、大型病害处理,纯纯的体力活地狱。阿达克这体格去那儿,估计能吃得开,但也肯定会被榨干最后一滴油。林野想起培训时阿达克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,心里有些替他担心,又有些羡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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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扎西,ak维修12车间。”
这简短的名字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扎西身上漾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。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刻入骨子里的沉稳,脊梁像松树般笔直。可就在那名字响起的刹那,那挺直的腰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撞了一下,微微僵硬了一瞬。他抬眼,眼神里掠过一抹几乎快得看不见的凝重,像乌云骤然压过晴空,又迅速隐去。林野看得清楚,那不是意外,而是某种沉重消息被确认时,灵魂深处泛起的一丝暗潮。
又一个被投入那名为“地狱”的熔炉了吗?林野的心猛地一沉,与扎西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撞。那眼神里,没有预想中的怨怼,没有不甘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、如同古潭般的平静。仿佛那结果早在预料之中,不过是命运剧本里,又一个按部就班的章节。*幻^想!姬\ .埂?芯·罪^全?这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心头发凉。
林野的思绪如野马般奔腾,内心疯狂地质问:“又一个……为什么?凭什么?!” 他想起阿达克和扎西,那些在培训时挥洒汗水、眼神里燃烧着对技术的渴望的夜晚。他们明明比刘志、赵刚那些人努力得多,至少在钻研技术上是这样。那问题出在哪里?是他们不懂得那些看不见的规则,不懂得如何“混”才能在体制里生存?还是说,在这个地方,所有的努力和才华,都比不过那些虚无缥缈的“会来事”,根本就一文不值?一股寒意,顺着脊椎悄然爬升。
“林野,ak维修74。”
这几个字,像淬了冰的铅块,猛地砸在林野心上,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拖入了寒气彻骨的深渊。重点三车间……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比那声名狼藉的二车间“略好”那么一丝丝,理论上强度也“略低”一点。可林野心里明镜似的,这“略低”根本就是自欺欺人!这里同样是硬骨头堆砌的战场,道岔更换时的惊心动魄,曲线拨道时的挥汗如雨,配合大型施工时的神经紧绷……每一项活计,都一样是啃不动的硬骨头,一样是洗不掉的油腻脏污,一样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危险无处不在。这跟“轻松”二字,压根儿就是风马牛不相及!
12车间,那是公认的炼狱,人人闻之色变。可比起那,三车间又是什么地方呢?它就像个卡在天堂——他私下里偷偷幻想的那种天堂,比如在一车间喝着茶看报纸,或者干脆溜到市郊的绿皮火车线上吹吹风——与地狱深渊之间的恐怖地带,一个专门吞噬那些既攀不上云端,又沉不到地狱,悬在半空中的倒霉蛋的“炼狱场”。
他心底那点小心思,还像只受惊的兔子,悄悄躲起来,用细细的爪子,紧张地拨拉着算盘珠子。他盘算着,纵然够不着那云端之上、闪闪发光的云梯,哪怕只能抓住最低处的一根稻草,至少,至少也能让双脚,避开那脚下最肮脏、最黏稠的泥沼吧?他卑微地、几乎不敢大声喘气的期盼着。
可那张薄薄的调令,却像一盆从九天之上猛地泼下的冰水,带着足以冻僵灵魂的寒意,“哗”地一声,兜头浇下。从头到脚,瞬间冰封,他这点本就脆弱不堪、卑微得如同风中尘埃般的幻想,还没来得及成形,就被这刺骨的寒意碾得粉碎,透心透骨地凉,连叹息都冻住了。
什么幻想?那东西现在连一星半点的灰烬都没剩下,稍微碰一下,就化作更细的粉末,随风飘散。剩下的,只有眼前这股迎面扑来的、浓得化不开的灰蒙蒙尘埃,黏在皮肤上、呛进喉咙里,带着一股子霉烂和绝望的脏兮兮空气。还有这每一个角落都暗藏杀机、仿佛能将人活活闷死的“炼狱”现实,沉重地压在胸口,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,每一秒都像是在泥淖里挣扎。
林野心里冷笑一声,像吞下了一口冰碴子,那股寒意直冲头顶:“重点三…呵!”他几乎要嗤之以鼻,“什么‘优秀学员’?什么‘生活委员’?就因为帮着通了几次厕所,就因为跟几个少数民族兄弟套了套近乎,这就叫‘贡献’?”他感觉那些虚头巴脑的标签像块狗皮膏药,死死贴在他脸上,不仅不体面,反而透着一股滑稽。“原来啊,全是放屁!一点屁用没有!”
看看人家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