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手中的椰枣,拿起一块洁白的丝巾擦了擦嘴角。
“高仙芝想诱我出城,这是秃鹰头上的虱子——明摆着。”阿布·穆斯林缓缓道,目光扫过哈立德和纳赛尔,“纳赛尔的谨慎,有理。哈立德的勇猛,可嘉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城防地图前,手指点着城外那片荒原:“唐军营地依河床而建,看似背水,实则河床早已干涸,形同虚设。其营寨外围松散,内里不明。其主力…必藏于营后某处,或更远的地方。”
他猛地转身,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:“他们想让我们看‘败兵’,看‘虚火’?好!那我们就…给他们看一场更大的‘败退’!”
哈立德和纳赛尔都愣住了。
“传令!”阿布·穆斯林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明日!哈立德,你率你本部五千呼罗珊圣战骑兵,联合仆从军一万步兵,出东门!纳赛尔,你率两万精锐步骑,出南门!声势给老子造大!战鼓擂响!旗帜招展!做出全军出击、直捣唐营的架势!”
哈立德闻言大喜:“总督英明!”
纳赛尔却眉头紧锁:“大人,这…”
阿布·穆斯林抬手止住他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:“别急。哈立德,你的任务不是冲锋!是‘败退’!带着你的人,冲到唐营前两箭之地,做出试探攻击的样子。一旦唐营有异动,比如其营门大开,有骑兵涌出…或者其左右两翼有伏兵迹象…立刻!立刻给老子调头‘溃败’!丢盔弃甲!跑得越狼狈越好!把追兵…给老子引到城下预设的‘铁蒺藜阵’和‘陷马坑’区域!”
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城东和城南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区域,那里早已秘密布满了铁蒺藜和伪装巧妙的深坑!
“纳赛尔!”阿布·穆斯林看向谋士,“你率军出南门,同样虚张声势!但你的任务是接应!一旦哈立德成功将唐军追兵引入陷阱,你的步骑立刻压上!依托城头强弩的支援,给我把陷入混乱的唐军…死死咬住!吃掉他这股冒进的先锋!砍下高仙芝伸出来的这只爪子!”
“高仙芝不是想看我们‘骄兵’吗?”阿布·穆斯林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冷酷,“那我们就演一场‘骄兵冒进’后‘大败亏输’的戏给他看!用一场‘溃败’,把他的伏兵钓出来!再用城下的陷阱和你的生力军,反手给他一记耳光!让他明白,木鹿城下,不是他的猎场!”
哈立德和纳赛尔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叹服。总督大人,这是要将计就计,反客为主!用一场精心设计的“败退”作为诱饵,反过来钓唐军的伏兵!
“末将遵命!”两人齐声领命,眼中燃起了战意。
木鹿城厚重的城门,在第二天黎明时分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号角声,缓缓开启。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水,呐喊着冲出城门!哈立德率领的圣战骑兵一马当先,金色的弯刀在朝阳下闪耀,仆从军步兵紧随其后,烟尘滚滚,声势浩大,直扑唐军那“松散”的营寨!荒原上的决战气息,骤然浓烈!高仙芝的猎网,与阿布·穆斯林的反钩,即将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!
逻些城(拉萨)·红宫
酥油灯长明,照亮了绘满佛教壁画的幽深殿堂。浓重的藏香也无法驱散那股无形的压力。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端坐在镶嵌着宝石和象牙的黄金宝座上,手中紧握着那份来自长安、盖着大唐皇帝玉玺的回信。他正值壮年,身形魁梧,面容刚毅,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高原的湖泊,深邃而锐利,此刻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愤怒、忌惮,还有一丝…棋差一着的懊恼。
国师莲花生盘坐在下首的锦垫上,身披红色僧衣,面容平静无波,只有捻动佛珠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。几位核心的“尚”和“论”分坐两侧,大气不敢出。
“好一个‘家事’!好一个‘固若金汤’!好一个‘心向往之’!”赤松德赞的声音低沉,如同闷雷在殿中滚动,他将李琰的回信狠狠拍在面前的金丝楠木案几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“李琰!他这是在警告朕!用卫国公(李靖)大非川的旧事警告朕!用文成、金城两位公主的‘甥舅之情’来堵朕的嘴!绵里藏针!滴水不漏!”
他站起身,在铺着厚厚牦牛绒地毯的殿内踱步,镶着金线的王袍下摆扫过地面。“他说河西陇右固若金汤?安西北庭将士用命?哼!真当朕在高原上是瞎子聋子吗?他高仙芝带着安西精锐主力西征呼罗珊,与大食的阿布·穆斯林杀得难解难分!安西、北庭留守的兵力能有多少?郭昕、李元忠不过是守城之将!我吐蕃十万铁骑枕戈待旦,岂是摆设?!”
“赞普息怒。”一位年长的“尚”小心翼翼地开口,“李琰言辞虽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