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仿佛裂开了口子。积蓄三日的河水裹着冰凌、巨石奔腾而下,却在即将冲击敌阵时,被预先挖好的九道暗渠分流。李琰望着下方混乱的骑阵,想起上官婉儿昨夜的提醒:“突厥人善水战,唯有让洪水如蛛网般缠绕,方能化其锋芒。”河水分成九股,如九条银色巨蟒,在河道里穿梭,将突厥骑阵切割成无数小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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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史那斛律骑在高头大马上,正指挥部队转向,忽然发现水面漂来无数葫芦。他刚要喝令避开,却见葫芦遇水即裂,火油倾泻而出,更有石灰包炸开,河水瞬间沸腾。突厥骑兵的铁甲本就厚重,遇水更沉,滚烫的河水灌进甲胄,烫得他们吱哇乱叫。有人试图砍断缰绳,却被唐军埋伏在两岸的轻骑用钩镰枪勾住脚踝,拖入水中。
李琰亲自率领玄甲军冲锋,战马踏过浮尸,手中横刀专砍突厥骑兵的甲胄接缝。他看见阿史那斛律在涡流中挣扎,正要追上去,忽闻远处传来闷响——是火药桶爆炸的声音,堰塞点被彻底炸毁,河水流量剧增。突厥军中有人用突厥语大喊:“河水有毒!”原来是上官婉儿在暗渠里混入了焉耆毒砂,遇水产生的毒气让突厥士卒纷纷落马。
这场水战持续了两个时辰,当太阳升至中天时,疏勒河道里漂满了突厥人的尸体和战马,河水染成赤红。李琰站在沙丘上,看着幸存者跪地投降,忽然注意到一名突厥百夫长的护腕上刻着双凤纹——和薛讷送来的崩刃短匕一模一样。他心中一沉,知道这场粮道危机,绝不仅仅是突厥人的突袭那么简单。
金鳞裂
正午时分,长安城的飞奴冲破沙暴,带来的诏书却让中军帐内气温骤降。李琰展开黄绫,扫过“漠北告急,着安西都护府速调三万精兵回防”的字迹,指尖在“武曌”的印玺上停顿——那印泥用的是吐蕃独有的朱砂,色泽偏紫,边缘还带着藏红花的纹路,分明是吐蕃大相禄东赞进贡的珍品。
上官婉儿突然伸手,打翻案上茶盏,茶水泼在诏书上,竟显露出隐藏的暗纹——那是吐蕃文的“分兵”二字,周围环绕着狼头与莲花交织的图案。“这是吐蕃大相府的密文,”她声音发颤,“武后与吐蕃暗通款曲,借漠北战事肢解安西军!”李琰猛地将诏书拍在舆图上,指尖划过疏勒防线,那里因分兵出现了百里缺口,而斥候回报,吐蕃二十万大军已抵达玉门关外。
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,是薛讷派来的传令兵,浑身是血,怀里抱着半块染血的腰牌:“将军!粮营断水断粮,突厥人每日用腐尸攻城,弟兄们……弟兄们连弓弦都煮了吃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气绝身亡。李琰盯着腰牌上的缺口,那是他亲手给薛讷的玄甲军腰牌,如今缺了一角,像被利刃生生斩下。
“取我的明光铠来。”他忽然冷笑,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既然天后要调兵,本帅就亲自带三千玄甲军‘回京复命’。”上官婉儿猛然抬头,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焰,那是当年在玄武门之变前夜,秦王李世民才有的眼神。她快步上前,拦住帐门:“殿下可知,此举如羊入虎口?二十年前的玄武门血案,难道还要重演?”
李琰转身,望着她眼中的担忧,忽然伸手,接过亲卫递来的铠甲。明光铠的甲叶相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,却比平日轻了许多——他忽然想起,半月前更换的铠甲,淬火时用的正是被毒砂污染的井水。“婉儿,你看这铠甲,”他指尖划过甲胄缝隙,“连武库都被渗透,留在西域也是任人宰割。”他从她手中接过鱼肠剑,剑柄暗格“咔嗒”弹开,露出半枚龙纹兵符,“当年父皇留给恪王叔的调兵符,该派上用场了。”
当夜,三千轻骑换上突厥降兵的皮甲,马鞍下藏着可折叠的伏远弩,箭头淬着吐蕃见血封喉的毒药。李琰望着星空,想起薛讷出征前说的话:“末将愿为先锋,若粮营有失,便以身为烽火。”此刻,他摸了摸腰间的兵符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,不是突厥的号角,而是唐军特有的夜枭鸣——那是薛讷约定的求救信号,却比原定时间早了三个时辰。
血披风
薛讷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,只觉得手臂越来越沉,陌刀的刀刃卷得像锯齿,每砍一刀都要费尽全力。粮营东墙已破,突厥人如潮水般涌来,他退到存放火油的地窖时,发现只剩三坛密封的火油,坛口的封泥上还印着“安西都护府”的官印。
“弟兄们!”他扯下一名染疫同袍的裹尸布,浸满火油缠在陌刀上,“咱们穿的是唐军甲,流的是汉人血,今日就算死,也要让突厥人知道,大唐儿郎的骨头,比他们的弯刀还硬!”八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