淡地说:“十几年前有个王八蛋,跟这栋楼里一个女人有感情纠纷,趁女人外出时闯进她家里泼了满屋子汽油,等女人带着孩子回家谈判,结果谈没两句就点火要跟那女人同归于尽。那王八蛋身上着了火,痛得撞出门,跳窗下楼,刚好摔在路上一辆收破烂的三轮车上,那三轮车上载着一堆淋了雨的纸箱,让王八蛋捡回一条命;但那女人和她孩子,还有这整层楼几十个住户就没那么好运,有些人呛死、有些人烧死、有些人也跳下楼,但底下没有那么多收破烂的三轮车??”
“啊??”叶子倒吸了口冷气,这才明白刚刚在门外那阵热风是怎么回事。“所以他们??阴魂不散,每天晚上??都会这样?”
“子时到寅时,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五点,这段时间生人勿近。”韩杰说:“他们不是阴魂不散,而是在排队等人来接。”
“排队?”叶子不解地问。“排什么队?”
“他们是枉死的??底下阴差人手不足,人世每天都有一大堆鬼等着下去,这些住户已经等了很多年。”韩杰这么说。
“底下??”叶子问:“是阴间?”
“是。”韩杰点点头,带着叶子下楼。
三楼没这么热闹,静悄悄地,只有些零星“住户”静静站在廊道深处。
“那张桌子是我摆在那的。”韩杰随手指了指放在三楼与二楼转折处那张突兀小桌,领着叶子继续下楼。“那是条『界线』,这些老邻居在正常情况下很听话,不会随意骚扰一、二楼的活住户。”
“正常情况?”叶子问:“那不正常呢?”
“在我住进来之前都不太正常,他们很容易受到惊吓,四周有什么风吹草动,他们会以为又有人来放火,然后??就像你刚刚见到的那样了。”韩杰领着叶子步出东风市场。“我住在四楼好几年,就是镇着他们、偶尔陪他们聊天,让他们放轻松、别惹麻烦。”
叶子步出东风市场时,见到那老管理员窝在小小的管理室的藤椅里打着盹,不免有些不忍,低声问:“你们让老爷爷一个人上夜班?”
“那老爷子自愿的。”韩杰摊摊手。“他本来住三楼,现在搬到二楼,他儿子、孙子跟媳妇当年全烧死在四楼,剩他一人窝在家里成天想寻死。他听我说他儿孙和老邻居死后仍不得安宁,自愿窝在入口当管理员,替三、四楼的住户看着大门,不再让坏人上去吵着他们。平时他窝累了会上楼睡觉,闲得发慌就下来守夜看门,去年有个邻居小妹送了他支新手机,他学得很快,现在成天玩手机游戏。”
“哦??”叶子听韩杰这么说,心疼那老管理员遭遇之余,又觉得有些奇怪,韩杰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,似笑非笑地说:“老爷子当管理员只是想找个事做,他平常不会真的拦人上楼,更不会拦年轻女人──因为她们通常是我花钱找来陪我睡觉的女人。”
“??”叶子无言以对,随着韩杰来到街上,拨电话招了出租车,与韩杰约好明天相聚的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