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说,“是挚友。”
不,不是挚友,
没有人会对挚友小心翼翼地说话。
既然不与她说真话,她便问,
“将军准备如何处置奴?”
笔锋刚落,身后袭来一阵冷风,脖子上刚起颤栗,冷风就戛然而止,
副将端着托盘上前,摆上一锅肉羹,两只空碗,两支羹勺,他看了她一眼,眸中似有敌意,来不及多想,就看副将低头退下了。
问题被打断,写满字迹的竹简被卷了起来,放在了桌边,
阿巧心想将军大概不会回她了,便主动盛上肉羹,
第一碗放在那人面前,第二碗才给自己。
盛羹汤的时候大约是挽高了衣袖,露出手臂上的刀疤来,在小臂侧面,是竖着的,食指长,丑陋不堪,
那人低声抽气,问,“手怎么了?!”
阿巧心想,可不仅仅是手,连脚腕上都有一样的刀疤。
是赵人干的,
挑了她的手筋和脚筋,
她跑了三次,被捉回去三次,赵人说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,是练过的,有些功夫在身上,为了防止她再跑,干脆废了她省事,
她如今走路就和踩在钝刀子上似的,力气也小得可怜。
阿巧笑笑,指了指肉羹,再指指肚子,意思是饿了,先喝粥,
那人没再开口,陪她一起安静地喝粥,
肉羹炖煮得软烂,牛肉碎都融进了汤里,
牛肉可比马肉好吃一万倍,
刚跟着赵王的时候还有牛肉吃,后来齐人冲破防线,切断好一阵供给,从此就没有牛肉了,
仗还要打,饭就得吃,于是赵军开始杀战马炖,
再后来,
战马也杀没了,眼看粮草渐空,军心大乱,
那日睡得半梦半醒,她听见赵王和将军们在议事,
说的是粮草,说的也是她们,
赵将说,战士们没吃的了,等万不得已,只好把舞姬和榻上的那个杀来吃。
榻上的那个指的就是她。
她听得浑身冰凉,闭眼假寐,
好在最后关头供给接上了,她们才没被切成肉块丢锅里。
…
铜锅空了,肚子饱了,
他们相顾无言,
那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,脸红了下,白了下,咬咬牙,问,“阿巧,愿意同我共眠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