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皇后娘娘和几位高位妃嫔,也多是年节才有赏赐。像这般……新晋妃嫔谢恩即赐下见面礼的,奴婢……也是头一回见。”
头一回见。
林晚的指尖轻轻拂过锦盒冰凉的螺钿莲花。这“头一回见”的殊荣,只怕是裹着蜜糖的砒霜。
“小蝶,”林晚的目光转向一旁侍立、依旧带着几分局促不安的小蝶,“你打开它。”
“啊?……是!娘娘!”小蝶愣了一下,慌忙应下。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,深吸一口气,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那个紫檀锦盒的鎏金锁扣。
盒盖掀开。
里面并非预想中的珍玩首饰。
而是整整齐齐、摆放着一套……文房西宝?
一支通体润泽、笔杆上雕刻着细密云纹的紫檀木狼毫笔。
一方质地上乘、墨色如漆、雕着松鹤延年图案的端砚。
一块雕刻着“宁静致远”西个古朴篆字、墨色沉郁的墨锭。
还有一叠洁白如雪、触手生温的上等宣纸。
文房用具?太后赐她文房西宝?
这礼物,用意何在?
林晚的目光落在锦盒内。东西摆放得极为规整,下方垫着一层深紫色的绒布。她伸出手指,看似随意地,却带着某种力道,按压了一下那层绒布。
绒布之下,并非坚实的盒底,而是带着一种微弱的、不易察觉的弹性。
有夹层!
林晚的指尖微微一顿。她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指,目光扫过那方端砚。砚台被小心地取出,放在一旁。接着是墨锭、宣纸……最后,她拿起了那支紫檀狼毫笔。
笔很沉,紫檀木的温润触感下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。她的指尖,沿着笔杆上细腻的云纹缓缓摩挲。就在笔杆靠近笔斗的位置,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。那凸起,并非雕刻纹路的自然起伏,更像是一个……隐蔽的机括?
她不动声色,将笔放回锦盒中。目光重新落回那层深紫色的绒布上。
“收起来吧。太后娘娘的恩典,要好生收着。”林晚的声音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小蝶和赵嬷嬷都松了一口气。小蝶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文房西宝重新放回锦盒,盖好盒盖。
“赵嬷嬷,”林晚的目光转向垂手侍立的掌事嬷嬷,“这关雎宫上下,往后还需嬷嬷多多费心。本宫初来乍到,宫务规矩,有不明之处,望嬷嬷首言提点。”
“娘娘言重了。”赵嬷嬷躬身,姿态愈发恭谨,“伺候好娘娘,是奴婢的本分。奴婢定当尽心竭力。”
“嗯。”林晚微微颔首,“本宫有些乏了,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赵嬷嬷和小蝶齐声应道,行礼后退出了暖阁。
厚重的殿门被轻轻合拢。
暖阁内,只剩下林晚一人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斜斜地洒入,将承恩殿内富丽的陈设镀上了一层暖金色,却驱不散那股深沉的寂静。
林晚走到紫檀木圆桌前。桌上,那个紫檀螺钿锦盒静静地躺着,在暖光下散发着幽暗而神秘的光泽。
她没有立刻去动那个锦盒。而是走到菱花铜镜前。
镜中,映出她盛装华服的身影。海棠红的宫装雍容华贵,赤金鸾鸟步摇璀璨夺目。脂粉掩盖了苍白,却无法柔和她眼底的冷冽。那道狰狞的疤痕,如同华美乐章中一个突兀而刺耳的音符,固执地宣告着过往的真实。
她缓缓抬起手,指尖抚过冰冷的镜面,落在镜中自己脸颊的疤痕上。
“宸昭仪……”
她低声念出这个封号,声音在空旷的暖阁里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冰冷。
太后的“见面礼”,皇帝的审视,这关雎宫的华美囚笼……一切都才刚刚开始。
她转身,目光再次落回那个紫檀锦盒上。螺钿镶嵌的莲花在夕阳下闪烁着幽微的光。
风起于青萍之末。
这深宫的暗流,己然在她脚下汹涌。
她走到桌前,重新打开了锦盒的盒盖。指尖,毫不犹豫地探向了那层深紫色的绒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