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僵硬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
“你……究竟是谁？”她用尽全身力气，问出了这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问题。

苏文的嘴角，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、发自内心的微笑，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，和一丝神祇般的漠然。

他俯下身，凑到她的耳边。

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。

他没有回答她是谁，只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，轻轻哼出了一段早已被遗忘的、不成调的童谣。

“月儿光，照高墙，墙里娃娃，别哭嚷……”

那一瞬间，红拂的瞳孔缩成了针尖！

这不是秘密！这是她灵魂最深处的烙印！是她五岁那年，被卖入青楼前夜，她那早已被乱棍打死的娘亲，哼给她听的最后一支催眠曲！

普天之下，除了黄泉路上的娘亲和她自己，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！

苏文直起身，看着她那张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，慢条斯理地将丝帕收入袖中。

“我？”

他轻笑一声，转身走向门口，留给红拂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背影。

“一个喜欢听……死人说话的疯子。”

房门在苏文身后缓缓合上，那轻轻的“咔哒”一声，像是斩断了红拂世界的最后一根弦。

她再也支撑不住，身体一软，顺着冰冷的墙壁瘫软在地。

那张永远挂着风情万种笑容的脸，此刻血色尽褪，只剩下骇人的苍白。

童谣……

那首童谣……

不是秘密，不是情报，那是埋葬在她记忆最深处，早已腐烂、结痂的伤口。是她五岁那年，在冰冷的柴房里，她那满身是伤的娘亲，用最后一口气，哼给她听的绝响。

那一夜之后，世上再无娘亲，也再无那个听童谣的小女孩，只有一个叫红拂的、学着用笑和媚骨活下去的商品。

这怎么可能？

她引以为傲的情报网，能探听到皇子在床榻上的梦话，能知晓宰相私下里的交易，却探听不到一缕三十年前的、早已消散在风中的亡魂悲鸣！

她的脑中疯狂地闪过无数个念头，又被她自己一一否决。

收买？三十年前的狱卒早就化成了枯骨！

巧合？这世上没有任何巧合能精准到如此地步！

唯一的解释，只有苏文自己说出的那句，那个让她感觉血液都要被冻结的答案——

“我只是一个喜欢听……死人说话的疯子罢了。”

死人……说话……

红拂蜷缩在地上，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，不是因为冷，而是因为一种源于未知、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、极致的恐惧。

但，恐惧的尽头，却升腾起一股更加疯狂的、让她无法抗拒的渴望。

她想知道！

她必须知道！

这个男人，究竟是如何听到了她娘亲的声音？他身上，到底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？

这个秘密，比她的命，比醉仙居，比这世上的一切都更重要！

她忽然明白了，苏文今天踏入这里，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交易，也不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。

他是来给她套上一根枷锁。

一根她自己心甘情愿，挣扎着，哭喊着，也绝不会挣脱的枷锁。

她离不开他了。

不是因为畏惧他的权势，也不是因为需要他的庇护。

而是因为，他像一个掌握着轮回秘辛的神祇，用她最深的伤痛作为诱饵，让她成了一个永远追逐着他背影的、最虔诚的信徒。

红拂缓缓地从地上爬起，她走到墙边，揭开一幅伪装的画卷，露出后面一个精致的铜铃，她毫不犹豫地拉动了它。

片刻后，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，单膝跪地，声音嘶哑：“主上。”

红拂没有回头，她的目光穿透墙壁，仿佛在追寻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，她的声音恢复了镇定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燃烧般的疯狂。

“动用‘天听’最高权限，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
她顿了顿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“我要知道，靖安侯府老侯爷苏战，在死前半个月内，去过的所有地方。”

“尤其是……”

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、混杂着恐惧与渴望的亮光。

“他拜祭过的，每一座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