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城,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权力机器,因为几封来自北境的信,几颗被投下的小石子,开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泛起圈圈涟漪。-完/本¨神+站_ ?无*错~内-容¢
靖安侯府的后门,一连三天,粥香四溢。
老孙头亲自掌勺,把一锅锅稠得能立住筷子的米粥,分发给面黄肌瘦的百姓。他一边分发,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,痛心疾首地念叨着:“败家啊!老侯爷一辈子的清名,小侯爷您这是要拿钱往水里扔啊!这得卖掉多少花瓶桌椅……”
人群中,一个瘦小枯干,穿着打满补丁棉袄的男人,端着一碗粥,蹲在墙角,一双贼眼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。他正是神都最大的乞丐头子,柳三。
“孙管家,”柳三凑了过去,压低了声音,一口地道的神都土话,“您老这唱的是哪一出?侯府都这光景了,还玩火上浇油?这不叫施粥,这叫烧宅子取暖,就为了给那位小爷回京路上,挣个好听的名声?”
老孙头眼皮都懒得抬,舀起一勺滚烫的粥,不由分说地又给柳三的碗里添了半勺,差点烫着他的手。
“食不言,寝不语。堵上你的嘴。”
柳三嘿嘿一笑,缩了回去。他明白了,这浑水,比看起来要深。这靖安侯府,有趣。
与此同时,城西一家偏僻的当铺后巷,苏晴儿用一块灰布蒙着脸,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交给了面前的老者。那是侯府旧部,钱掌柜。
“钱伯伯,这是第一批。剩下的,我会想办法陆续送来。”她的声音清脆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小姐,您这是……”钱掌柜看着布包里露出的金锭角,满脸忧色。¨小′说¢C\M\S, /已~发+布·最¨新-章?节?
话音未落,巷口被两个身穿劲装的汉子堵住了。他们身上没有标识,但那股子精悍之气,绝非寻常家仆。
为首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:“苏小姐真是孝顺,哥哥在外面惹了祸,妹妹在家里变卖家产填窟窿。我们主上说了,佩服小姐的兄妹情深。只是这天启城里,钱,不是这么个用法。”
威胁之意,不言而喻。
钱掌柜的脸瞬间白了。苏晴儿却像是没听懂,她那双杏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,随即又变成了委屈。
“啊?你们是我哥哥的朋友吗?”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碎银,可怜巴巴地递过去,“我哥哥是不是又欠你们钱了?这……这是我全部的零花钱了,你们先拿着,求求你们,千万别告诉我爹……哦,我爹没了。那千万别告诉我管家,孙伯会打我手心的。”
她把那块最多值半吊钱的碎银塞进汉子手里,一提裙角,像只受惊的小鹿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两个汉子愣在原地,看着手心里那点银子,面面相觑。这……这怎么回报主上?说他们欺负了一个连银子都认不全的小姑娘?
另一边,疾驰的马车里,金不换将一封密报递给了苏文。
“小侯爷,您那位‘同道人’,要去参加今晚的曲江诗会。听说日子过得紧,想去卖几幅字换米钱。”
苏文靠在软垫上,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。鱼儿要上钩了,饵料还需再加一点。
“准备笔墨。+6\k.a!n?s¨h\u,._c¢o/m+”他没有自己写,而是对金不换口述了一句话,让其身边的幕僚记下,用最快的信鸽送出。
“替我问陆先生一句话:与腐儒辩经,是论法度之严谨,还是论万民之疾苦?”
当晚,曲江池畔,画舫凌波,丝竹悦耳。
权贵雅士们锦衣华服,吟诗作对,一派风流景象。角落里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的陆知行,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那不是陆知行吗?听说他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,还有心思来附庸风雅?”
“嘘,小声点,这位可是敢当众痛斥二皇子殿下的狠人。”
“呵,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罢了。”
一名依附于二皇子的富家子弟,摇着扇子,走到陆知行面前,语带讥讽:“陆先生,有空在此枯坐,何不去想想,明日的米钱在何处?”
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。
陆知行清瘦的脸涨得通红,他正要引经据典地反驳,脑海中却突然闪过白天收到的那句问话。
是啊,跟这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家伙争论对错,有什么意义?
他缓缓站起身,目光扫过全场,声音不大,却盖过了所有丝竹之声。
“诸君在此谈玄论道,可知城外流民,已食观音土?”
全场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