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嗳,我跟你说,小伙子呐,这个湖啊,邪门着呐。当地人都说这湖叫‘灵堂湖’,后来才改的叫菱塘湖,每年都淹死不少人。就是见不着半个尸体,有的说湖底下有个洞,把人都吸进去了,还有的说这湖底有怪物,一口吞一个……”
李大嘴听后回道:“去去去。你们没本事吃这碗饭,还来乱我军心。这湖是啥样我不知道?这就是人工挖的湖。还什么怪物?你咋不说这是尼斯湖,还有水怪?对了昂,这是我兄弟,在海军当过兵,游台湾海峡都跟玩一样,什么玩意没见过?跟你们这群吊一样。”
草帽老头被李大嘴骂的是一顿狗血喷头。
他轻轻拍拍我肩膀,走了。
我蹲下来看了看,说这湖下面有个洞,我是不相信。
这么小的湖,水深不过几米,若是有洞,湖水也不会这么平静。
只是李大嘴把我哄到这里,倒是让我觉得,这小子有点不地道。
李大嘴见我有些动摇,打发走了草帽老头,心一横说:“系根绳子,把绳子绑在我身上,你要是被拽走,兄弟跟你一块下去。”
“我在水里,你在岸上,谁知道你会不会解开绳子?”
“那就打死结。”
“你小子要是剪断了呢?”
“你这就不信任兄弟人品了!”
我呵呵一笑,其实对李大嘴的人品,我从未有过任何信任。
……
李大嘴别看长得难看,但他跟蜂窝煤球一样,一肚子心眼。
他小子没什么原则,只要是挣钱,让他把他亲爹卖了他都没意见。
这小子睡觉的时候,脚趾头都在盘算着怎么赚钱。
我们中学一起上的是民办高中,住集体宿舍。
李大嘴每次去给我们打开水,都会收取每瓶五毛的中介费。
那时候下晚自习后,天天都能瞧见李大嘴骑着一辆八手飞鸽牌自行车,车把上挂着几个开水瓶,悠哉游哉地往来于几个宿舍和开水间。
有一次,他帮我打热水,把我的暖水瓶摔了。
这小子非但没有愧疚感,还说自己被开水烫伤了,让我拿钱带他去医院看看。
我当时少不更事,当真跟同学借了钱,领他去医院。
刚走到半路,他一副大义凌然地说:“江龙,我看脚也没啥大事,就别去看了,你的钱也不多。”
我特别单纯地问:“真不用了吗?”
“不用了,你看,脚没啥事了。”说着,他还脱掉鞋子给我查看。
我悬着心的放了下来。
“你给我买个梦龙(雪糕品牌)吃吧,再请我上几个小时网。”李大嘴这样说。
于是,我花八块钱,买了一根我中学时代最贵的雪糕,给了李大嘴,又给他在网吧的会员里,充了十块钱。
事后我才知道,李大嘴那天根本没烫到脚,暖水瓶是他还没打水的时候碰坏的。
他为了不赔我的暖水瓶,才故意这样说。
……
有了中学时期那次的教训,我对李大嘴的承诺十分怀疑。
我转身欲走的时候,一个干瘪的老头走过来,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未拆封的苏烟,颤巍巍地散给李大嘴和我。
“老板,帮帮忙吧,把俺这娃拉上来吧。”
我接过烟,看了一眼,老头头发斑白杂乱,皮肤黢黑褶皱像老树皮,一件廉价的衬衫和涤纶裤子,上面沾满了白灰点,脚上是一双黄胶鞋,没穿袜子,光脚穿着,身上还一股农药味,典型的老农民。
李大嘴接过烟,对老头絮叨说:“这个有点难办呀,这个湖你也是知道,本地人都说邪乎的很,不愿意下去,说是人下去说不定就没了。说实在的,两千块钱,这要不是我这个人仁义,谁都不愿意接。”
老头作揖道谢,喃喃地说:“谢谢老板了。俺这个娃命苦呀,打小没了爹,娘跑了,眼看着能帮着干点活,又没了,命苦呀……”
说着,老头哽咽了,他擤了鼻涕,又对我说:“老板,帮帮忙吧。我在岸上给你拽绳子。”
李大嘴见我有些动容,走过来捅了捅我,说:“龙哥,你看,老头多可怜。还有几个家长你是没瞧见,那都疯了。说实话不是我非挣这个钱不可,纯粹是为了这些人。”
“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儿童,爹娘不是没了,就是在外面干瓦工什么的。村子里面没空调,嫌热下河洗澡,没想到就没了。”
“也是可怜呀,最大的才十四,就这样没了。老话说得好,讲究个入土为安,咱们帮帮忙,也算是积德行善,做点好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