竖井中隆隆回荡,“他们在上面!用我们的血!用他们的‘神圣理性’!锁住了真正的‘无限’!”
他沾满血污的手指,猛地指向自己倒扣的安全帽顶端,那在蒸汽中若隐若现的荆棘图腾:“现在,轮到我们了!让荆棘——刺破他们的穹顶!”
回应他的,是下方骤然爆发的、比熔岩喷发更为狂暴的怒吼声浪。千万顶荆棘冠冕汇成的黑色洪流,不再向上仰望,而是开始沿着冰冷的钢铁阶梯、粗大的线缆、陡峭的管道内壁,如同最原始的攀援植物,向着那被锁住的“上面”,向着殖民者最后的堡垒,开始了沉默而坚决的、用荆棘和鲜血铺就的——向上攀登!
穹窿城的心脏在剧震。不是机器的轰鸣,而是千万双沾满油污的脚踏在钢铁阶梯上的沉重回响,是扳手、撬棍、甚至赤手空拳砸向控制室合金闸门的狂暴撞击声。警报的尖啸早已被淹没,如同垂死者的哀鸣。
基托攀附在冰冷的竖井壁上,倒扣的荆棘冠冕下,血与汗混在一起,不断流入眼睛,带来火辣辣的刺痛。他用力甩头,粘稠的血珠飞溅在锈迹斑斑的钢架上。透过竖井顶部巨大的防护格栅,他能看到上方核心控制区那刺眼的白色灯光,像一块悬在头顶的、冰冷的裹尸布。
他的目光落在控制区下方、竖井壁一处极不起眼的凹陷上。那里,盘绕着粗大的主蒸汽输送管道和密密麻麻的线缆束。一个被遗忘的、用于紧急检修的狭窄通道入口,被厚重的防爆门封闭着,门上覆盖着经年累月的油污和灰尘。坐标:x1435/y38。老提姆血图上标注的死亡点,也是殖民系统轨距计算中那个致命的偏移点。
“那里!”基托的声音撕裂了喧嚣,指向那个点,“他们的‘神’的脚踝!”
攀在最前端的几个工人,顶着同样染血的荆棘冠冕,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。他们像壁虎一样在垂直的钢壁上移动,沉重的撬棍狠狠楔入防爆门边缘的缝隙。
“一!二!三!”嘶哑的号子声响起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“嘿——哟!”
钢铁与钢铁发出刺耳的呻吟。门框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变形,铆钉崩飞。更多的工人涌上来,扳手、铁锤、甚至用肩头死死顶住撬棍的末端。每一次发力,都伴随着荆棘刺入头皮的剧痛和鲜血的涌出,仿佛疼痛本身成了力量的源泉。
“轰——隆——!”
一声巨响,厚重的防爆门终于被这股凝聚着血与怒的洪流生生撕开!一股灼热、带着浓烈铁锈和机油味道的陈旧气流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。
门后并非坦途。那是一条几乎被废弃的维修通道,狭窄、低矮,盘绕着粗大的蒸汽管道和密如蛛网的线缆。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、毛茸茸的深绿色霉斑,散发出潮湿腐败的气息。通道深处,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控制区泄露下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轮廓。更深处,隐约传来一种低沉、持续的嗡鸣,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沉睡鼾声——那是殖民病毒库核心服务器的散热系统。
基托第一个钻了进去。通道极其狭窄,他必须佝偻着身体,倒扣的安全帽顶在低矮的管道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霉斑蹭满了他的工装。脚下的格栅踩上去吱呀作响,仿佛随时会坍塌。但他毫不停留,循着那嗡鸣声的指引,在迷宫般的管道和线缆中穿行。身后,是沉默而坚定的荆棘洪流,每一个人都顶着流血的冠冕,沉默地挤进这条通往“神之脚踝”的黑暗之路。
嗡鸣声越来越清晰,空气也越发灼热。转过一个弯角,眼前豁然开朗。一个不大的、被巨大服务器机柜塞得满满当当的舱室出现在眼前。机柜外壳冰冷厚重,指示灯如繁星般密布,正中央,一块巨大的、由无数细小六边形晶格组成的幽蓝色屏幕散发着冰冷的光芒。屏幕上,复杂的几何结构图在不断变幻、重组,正是殖民病毒库的具象化核心!那个篡改π值、制造死亡轨距、吸食工人血肉的系统心脏!
基托站在这个庞大计算核心面前,渺小得如同尘埃。屏幕上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脸上蜿蜒的血迹和倒扣的荆棘冠冕,也映亮了他身后沉默伫立的、如同古老壁画中走出的荆棘战士们。
没有欢呼,没有咆哮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鲜血滴落在金属地板上的单调轻响。
基托缓缓抬起沾满血污和绿色霉斑的手,没有去触碰任何精密的控制面板。他的目光,落在了服务器机柜侧面,一个不起眼的、用于物理接入的紧急数据端口上。端口上方,一个用黄色警示胶带贴着的标签已经褪色:“底层协议写入(核心级)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