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业产品的一部分,而是被赋予了灵魂,被赋予了生命,被赋予了某种来自这片土地、来自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印记。
恩科西放下工具,布满油污和泥泞的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,再次轻轻抚过那新生的刻痕。他的指尖沾染上细微的、新鲜的金属碎屑,像是在触摸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。他的动作,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。这不仅仅是在刻一个图案,更像是某种誓言的铭刻,某种灵魂的寄托。
他抬起头,看向林野。他的眼神,如同淬火的钢铁,坚硬而明亮,里面蕴含着太多复杂的东西:有对这片土地的敬畏,有对刚刚经历过的灾难的恐惧,有对未来的担忧,但更多的,是一种决绝,一种不屈,一种“我们必将征服”的信念。他的声音,低沉而有力,穿透了机器的轰鸣和雨后的湿气,清晰地传到林野的耳朵里:
“林工。我们的血,刻在你们的钢上。让它向前,别停下。”
林野的心脏,被这简单而沉重的话语,重重地撞击了一下。他看着那根刻着“流血的太阳”图腾的钢轨,那图腾在阴沉的光线下,像一滴凝固的血,又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。然后,他的目光又转向旁边那些冰冷的“1435”印记的钢轨。冰冷的工业标准,代表着技术、规范和理性;而滚烫的血肉烙印,代表着生命、牺牲和某种原始的、不屈的力量。在这片被诅咒的红土地上,在这场与自然、与命运的抗争中,它们以最原始、最震撼的方式,被焊接到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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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野用力地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他的喉咙有些发紧,他知道,自己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弯下腰,不再去理会远处打桩机的轰鸣,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工程难题,不再去担心来自集团的压力和质疑。他只是弯下腰,和恩科西一起,伸出手,握住了那根沉重的、被赋予了新生命的钢轨。
冰冷的钢铁,透过沾满泥泞和油污的工装,传递到林野的手心,带来一种刺骨的寒意,但他的内心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。恩科西的手,同样粗糙而有力,和他紧紧地握在一起。然后,周围的工人,无论是中方还是当地的,都沉默地涌上前,无数双沾满泥泞、油污,甚至带着血痕的手,像潮水一样,层层叠叠地,共同托起了这钢铁与血肉的图腾。
他们不需要说话,不需要解释,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交流。在这一刻,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。他们的动作,他们的眼神,他们共同托举起的这根刻着图腾的钢轨,本身就是最好的表达。打桩机的重锤声,仿佛在为这无声的誓言擂鼓,而那阴沉的天空,似乎也暂时忘记了它的忧郁,让几缕微弱的光线,穿透云层,洒落在这些托举着希望的人们身上。
钢轨,冰冷的钢铁,此刻却仿佛有了温度。它承载的,不仅仅是未来的火车,不仅仅是货物和旅客,更是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希望,是工程师的智慧,是工人们的汗水,是像恩科西这样沉默而坚韧的灵魂,刻下的不屈的图腾。
林野抬起头,看着被无数双手托起的钢轨,看着上面那个在阴沉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的“流血的太阳”,他的眼中,有雨水,有汗水,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火焰。他知道,前路依然艰难,七号桥墩的难题解决了,但更多的挑战还在后面。但这根刻着图腾的钢轨,就像一个信物,一个象征,告诉所有人,也包括他自己:他们不是在对抗冰冷无情的自然,而是在与这片土地,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,进行一场充满敬畏、充满力量、也充满希望的对话。
让1435毫米的轨距向前吧,带着这“流血的太阳”的图腾,带着所有人的血汗和信念,刺穿这片流淌着锈血的地狱,通往那片被雨水洗刷、终将迎来晴空的远方。
打桩机的轰鸣还在继续,但此刻,在林野和工人们的心中,仿佛已经听到了另一种声音,那是钢轨铺设时的铿锵,是火车奔驰时的轰鸣,是未来在招手,是希望,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,一点一点,重新生长。
喜欢钢轨上的五年:三千到存款五十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