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人赤着脚,沉默地踩着被重型设备碾轧得支离破碎的冰冷泥泞土地。前方,几顶沾满油污的迷彩帆布棚子粗暴地拼接在一起,组成临时登记点。
棚内。
两道惨白的光束交叉切割着黑暗和混乱的油污气息。一侧光束源自固定在铁架子上的冰冷仪器:一台带着黑色触控屏和细长激光发射器的复合机;另一侧光束来自另一台方方正正、带有旋转扫描臂的设备,它正对着地上堆着的、从工人手中收缴上来、沾满泥土油垢的道尺。
库马是个新来的瘦高个,才19岁,来自裂谷深处一个小部落。他被保安粗鲁地向前一推,踉跄着站到那台激光扫描设备前。设备操作员是项目部的年轻白人技术员,戴着无边框眼镜,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,表情漠然得像在给牲口打标记。
“工牌!举起来,对准那个绿色窗口!”技术员声音平平,没有起伏。
库马慌忙双手捧起他那张深蓝色的工牌,颤抖地举向设备头部一个微微闪烁绿光的狭长口子。
“嘀——”
一声尖锐的鸣叫。屏幕上瞬间跳出库马粗糙的黑白照片和旁边的工号,下方是一个快速生成的、由微小光点组成的向量分布图。
“库马,工号a-873。刻纹坐标录入完成。特征点:187。”技术员在键盘上敲了一下。
还没等库马松口气,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夺过他工牌旁边的道尺——那把陪伴他父亲的古老手动道尺,表面被汗水和油泥浸润得温润而深沉。
“尺!”技术员命令。库马刚想说什么,旁边的保安已经不耐烦地将他推开。那把刻着他父亲名字缩写和部落图腾——一只羚羊角的道尺,被粗暴地扔进另一台方形扫描设备的传输带入口。
“嗡……”
蓝色光栅道道扫过道尺陈旧斑驳的尺身。
“道尺型号:rr_typed (legacy)。序列号已失效。启动强制水印绑定。°看′书?君~ ??已?发[t¨布3最e新2a章?节?”技术员的声音毫无波澜。
只见那机器发出轻微的震动声,仿佛有不可见的力量在道尺内部进行着一场精密而残酷的改造。几秒后,道尺从另一头滚出。表面没有任何变化,但在技术员面前的屏幕上,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旋转的、由密集坐标点组成的网状球体图标覆盖在道尺的影像上——它的灵魂被标记了。
“叮!”一声脆响,一块崭新的塑料卡片被机器吐出。照片是库马恐惧僵硬的脸,工号,下面最显眼的是一串由横、斜杠组成的复杂几何标记图案。技术员将它塞到库马手里:“工牌回收。以后用它,配合你的尺干活。”库马麻木地接过卡片,手指冰凉。他低头,看到父亲的道尺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铁台子上。它还在那里,但那根刻着羚羊角的地方,却如同被无形锁链捆缚,再也没有温度了。
肯雅看到了全过程。那冰冷的过程抽走了空气。他下意识紧握胸前的旧工牌,指尖几乎要抠进那道代表他身份的刻痕沟槽里去。就在这时,一只粗糙枯槁的手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!
是老酋长乌纳库鲁!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燃烧着炭火深处不灭的幽光,死死盯住肯雅,无声地摇了摇头。他的嘴无声而清晰地开合着:别动!别让他们的东西钻进我们的骨头!
肯雅的血都凝固了!他认得乌纳库鲁,这个营地里最沉默的老人!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肯雅瞬间懂了,营地里的抵抗火种并未熄灭,只是以更深的蛰伏姿态存在!他攥紧旧工牌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更加苍白。保安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推搡后面的人。
混乱的队伍中,他趁推搡贴近乌纳库鲁身边,喉咙里压抑的声音挤出来:“酋长…怎么…传信?”
“听……”乌纳库鲁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,气息微弱却如同鼓声直抵灵魂:“听…老库加斯的锤…听……泥沼边的火…”
他枯瘦的手指,在没人注意的角度,极其快速而隐蔽地,在自己粗布袍子的衣角上重复敲击了三下:短促、短促、短促!然后猛地停住!
安全!!!
肯雅的脑子瞬间炸开!这是!索隆曾在某个雨夜兴奋地模仿过,但早已沉寂的古老鼓语!
三短音!安全!
就在这时,前面队伍突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!一个年轻工人在登记绑定他的道尺时,扫描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!屏幕上跳出一个旋转的血色警报三角!
“污染节点!!”技术员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抓到猎物的兴奋,“a-297号工具尺!检测到非法物理刻痕残留!深度异常干扰水印!污染源定位中!”肯雅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个工号,索隆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