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的网上编织着利益之网,而工人们,就是那些被困在网中、被慢慢吸干汁液的猎物。
库托和工友们感受到的“饥饿”,早已超越了口袋里空空如也的肉体之饥,更是一种尊严被践踏、价值被抹杀的精神之饥。他们知道自己在干活,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创造了什么价值,更不知道这些价值最终流向了何方,变成了谁口袋里的金币。他们就像工厂流水线上的零件,被精确地安排、使用、磨损,最后无声地丢弃。
“道尺插煤堆”的行为,起初只是少数几个年轻气盛的工人一时冲动。他们把平时用来测量煤炭湿度、密度的金属尺子,当作了武器,狠狠地插进那堆象征着他们日复一日、枯燥劳作的黑色物质里。尺子插进煤堆的声音,沉闷而有力,像一声无声的控诉。起初,只是零星几声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不起太大波澜。但很快,更多的尺子被插了进去。工人们看着彼此,眼神里有了交流,这是一种无声的默契,一种被压抑太久的情绪的宣泄。
这些尺子,冰冷、坚硬,带着工人们手掌的温度和汗水的痕迹。它们插在煤堆里,像一根根钉子,钉住了工人们无处安放的愤怒和绝望。有人开始低声重复着:“饿死他们数据库……饿死他们数据库……”声音不大,却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,轻轻叩击着每一个人的心门。
库托站在塔吊上,清晰地听到了这些低语。他看到了下面那些年轻工人涨红的脸,看到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、尽管微弱却倔强的火光。他知道,这星星之火,已经点燃了。
林野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集装箱后面,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到塔吊下的动静,又不会被轻易发现。他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帽子,遮住半张脸,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。
他看到库托的身影在塔吊上,像一座沉默的灯塔,指引着方向。他听到库托那句话在风中飘散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某种东西。他看到工人们的反应,从最初的麻木、怀疑,到后来的激动、附和,像沉睡的火山开始喷发。
林野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旁边的阴影里,屏幕微光闪烁。他正在远程访问一个他几天前才成功渗透进的小型监控系统。这个系统监控着港区一部分区域的物流数据流。他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看到那些被精确计算、传输的数据包。他甚至能看到,当工人们的骚动稍微大一点时,系统里某些“异常值”的警告提示会短暂闪烁,然后被更高层级的算法迅速过滤、忽略。
“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我们在反抗,”林野低声自语,声音压得很低,“他们的系统,他们的数据,已经能预测、能过滤、能‘消化’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反抗。除非……”
除非他们能让这些“异常值”变成足以让整个系统崩溃的“奇点”。除非他们能让那些冰冷的数据库,感受到真实的、来自底层的疼痛。
林野的团队,散布在世界各地,都是一些对数据殖民主义深恶痛绝的技术极客和理想主义者。他们无法亲临蒙巴萨,但他们的技术可以。
他们开发了一套名为“真实之眼”的开源软件。这套软件的核心功能,是允许任何拥有智能手机的人,自由地采集、上传、并验证数据的真实性。它有一个去中心化的验证机制,通过区块链技术,确保上传的数据难以被篡改。更重要的是,它允许用户对数据进行标注,指出其来源、可能存在的偏见、以及其背后的社会意义。
这套软件最初在几个被数据殖民严重困扰的国家悄悄流传,用户数量缓慢增长。但在林野的推动下,他联系到了蒙巴萨港的一些年轻工人,通过秘密渠道,将软件的安装包和简单的使用教程传递了进来。
“这不是魔法,”林野曾通过加密通讯对库托说,“但它是武器。它能让你们的声音被听见,能让你们的工作被看见,能让那些数据殖民者无法再轻易地隐藏和抹杀你们的价值。”
软件开始在港区的小范围内传播。工人们起初只是好奇,试着用它记录下自己的工作时间、搬运的货物数量,甚至拍下那些破损的集装箱、堆积如山的垃圾。他们上传的数据,通过“真实之眼”的网络,与其他地方的用户数据汇聚在一起,形成了一个与西方公司官方数据并行的、真实的、充满“噪音”和“异常”的数据世界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“真实之眼”在港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。越来越多的工人加入进来,他们不再满足于仅仅记录自己的工作,开始主动参与到数据的生成和验证过程中。他们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的劳动权益,如何通过上传证据,向公司甚至相关监管机构争取应有的待遇。
比如,有工人用“真实之眼”记录下了公司提供的防护设备不足、工作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