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一个带着审判意味的猩红瞳孔,稳稳地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落在那个“确认”键微微凹陷的键帽正中央。
“38c…”,林野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,紧绷得仿佛一触即断,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,“这就是你变形的温度。”他像是与一个早已死去的幽灵低语,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,“那,要怎样才足以让你彻底冻结,失去所有机能?”
话音未落,他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探向工作台角落,抓起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罐。罐体上凝结着一层触目惊心的白霜,那霜仿佛是固态的死亡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。罐口连接着一根细长而诡异的喷管,外面包裹着厚厚的隔热材料,像一条盘踞的毒蛇。这,是液氦冷却剂——实验室里制造极端低温环境的终极武器,此刻,它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寒光凛冽。
“嘶——”
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流声响起,如同死神低沉的耳语。林野的拇指以惊人的稳定按压在喷罐的释放阀上,将喷管尖端几乎无缝地贴合在“确认”键的金属边框。喷口处,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毁灭性寒意的极寒流瞬间喷涌而出。工作台冰冷的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致密的、如同瞬间冻结瀑布般的白霜,那霜迅速向四周疯狂蔓延,如同贪婪的怪兽,吞噬着每一丝残留的温暖,将周围化为一片冰封的废墟。
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冰封世界里,热像仪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,也是唯一的战场。屏幕上,代表“确认”键下方区域的色块,正经历着一场视觉上的惊涛骇浪。原本代表环境温度的、那片温吞的暗绿色,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、溃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代表极致冰冷的蓝色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,疯狂占据屏幕。那蓝色越来越深,越来越纯粹,从深邃的蓝,到妖异的靛蓝,最终沉沦进一种接近绝对零度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墨黑!那是一种比最深的夜幕更沉寂的黑,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心悸的绝对冰冷与寂静。
-50c… -100c… -150c…数字在热像仪的一角疯狂跳动,如同一个冰冷的倒计时,又像是对这疯狂行为的无声嘲讽,每一个数字的跳动,都敲击在林野紧绷的神经上,也昭示着那隐藏在键盘之下的秘密,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寒审判。
林野屏息凝神,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都隔绝在外,唯有指尖传来的触感与眼前屏幕上跳动的数据,成了他感知的全部。那片记忆合金正悬浮在空中,而液氦的极寒,宛如来自深渊的无形潮水,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其淹没。寒意不仅冻结了合金本身的“记忆”,更像是冰封了潜藏其间的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。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凝滞了,只剩下温度,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,直线坠落。
当温度计的指针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迟缓,最终定格在那个足以冻结灵魂的数字——零下196摄氏度——时,林野果断地切断了冷却剂的喷涌。他听到了极细微的嘶嘶声消失,那是液氦最后的低语。
弥漫的白色寒雾如同被惊扰的幽灵,开始不安地、缓缓地散开,一丝丝,一缕缕,最终露出了那片被冰霜严严实实覆盖的“确认”键。它看起来如此古老,仿佛真的是从遥远的冰河世纪穿越时空而来,静默地诉说着极寒的威力。
林野拿起一支强光手电筒,光束被他稳稳地握住,如同手术台上那盏冰冷、精准、不容置疑的无影灯,垂直而坚定地投射在那片冰封的金属触点上。他俯下身,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表面,目光锐利如鹰隼,仿佛要穿透层层冰晶,直抵那金属深处的谎焰。
冰晶在强光下折射出细碎而冷冽的光芒,宛如钻石的碎片,却又带着死亡的终极冰冷。就在这片被液氦的绝对零度“杀死”、彻底剥夺了形状记忆能力的合金触点表面,在那凝固如死亡般的金属肌理之下,一丝极其微妙的异样,悄然浮现。
那绝非电路板上熟悉的铜箔痕迹,也不是任何生产过程中可能留下的加工纹路。不,那是刻痕!极其细微、极其精密,仿佛是用世间最锋利、最无形之刃,在最坚硬的岩石上刻下的、属于某个未知文明的密码!
林野的手指,此刻微微地颤抖起来,那并非源于恐惧,而是激动与震惊如潮水般在他体内汹涌、交织。他小心翼翼地,几乎是用呼吸控制着气流,拿起一支极细的静电刷,轻轻拂去触点表面最后几粒顽固的霜晶。在强光的审视下,那些原本被金属相变能力完美隐藏、只有在被冻结至“死亡”状态才会显现的线条,终于毫无保留地、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。
线条锐利如刀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