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下去。那点所谓的松懈,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更深的倦意,沉重得几乎要将他压垮。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、几乎要被扯破的呓语,像砂纸用力擦过粗糙的旧木板:“都滚吧,去眯瞪会儿。天亮了,还有更硬的骨头,等着咱们啃呢!”
“砰——”一声沉闷的巨响,技术科那扇沉重的门被摔得震天价响,仿佛要将门框都震裂。门板隔绝了室内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空气,也甩开了他此刻不想承受的任何打扰。偌大的空间里,只剩下服务器不知疲倦的低沉嗡鸣,那声音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,在胸腔里共鸣,单调、绵长,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,让人心头发紧。
几乎就在同一刻,在工区那个被遗忘的角落,一间与灰尘和旧纸张霉味相依为命的狭小值班室里,门无声无息地被一双沾满泥土的手,像拨开一层薄纱般推开了。林野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。他的动作迅捷得如同捕食的猫科动物,落地无声,眼神锐利地扫过门口,随即反手“咔哒”一声,将门锁死。这轻轻一锁,便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外界的窥探与喧嚣,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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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黄得近乎昏沉的灯光下,赵叔那张被岁月和风霜深深刻下沟壑的脸,此刻显得格外凝重,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。他佝偻着如同被压弯的老树干般的腰,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,每一声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,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,他艰难地抬起手,颤抖着指向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老式电脑主机箱。那箱体上积了厚厚的灰,外壳泛着陈旧的黄,像一件被遗忘太久的老古董。
“成了……”赵叔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齿轮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矽肺病人特有的、砂纸摩擦般的粗重喘息,“咳…咳咳…那老服务器……咳……钥匙……在我这儿……二十年了……”他颤抖的手深深插入自己早已磨得发白的贴身口袋,像是掏出了什么无比珍贵、又无比沉重的东西。~微,趣,晓′税~ _毋·错`内\容~一把边缘磨损得发亮,甚至有些卷曲的黄铜钥匙,被他小心翼翼地、带着最后一丝气力塞进林野的手心。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,仿佛在用这最后的触碰传递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嘱托。“按你说的……咳……绕过加密……日志……应该还在……在最底层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气出来的,混着咳嗽,消失在值班室沉闷的空气里。
林野接过钥匙,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带着赵叔身体里最后一点热量和希望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用力握了一下赵叔枯瘦的手,那手上厚厚的老茧硌着他的掌心。他迅速蹲下身,熟练地拆开老电脑布满油污的机箱侧板,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元器件老化特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。他无视这些,动作精准而迅捷,将几根特制的数据线连接到主机板预留的、早已废弃不用的调试端口上。屏幕上,命令窗口飞快地滚动着晦涩的字符流,如同穿越时光隧道,强行唤醒沉睡在工区那台早已被遗忘的老旧服务器深处的记忆。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指示灯疯狂闪烁。林野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,眼神锐利如鹰,紧紧盯着屏幕。一行行原始的、未经任何修饰的沉降监测日志,如同被淤泥深埋的化石,终于艰难地、一行行被提取出来。
“找到了!”林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。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中,跳跃着锐利的光芒。日志清晰地显示:g137区段的真实沉降速率,自2022年7月起,便稳定在危险的“0.3mm/天”附近波动。而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——2022年7月15日——如同一个醒目的黑色标记,死死钉在屏幕上。正是那天,一份关于在g137毗邻地块开发“铁源新城”高端地产项目的规划申请,正式提交到了市规划局!日志的最后一行,清晰无误地记录着那个被篡改的起始时间戳——2022年7月16日,凌晨3点47分。篡改的时间,与地产项目启动的时间,严丝合缝,像两片注定啮合的齿轮,咬合出罪恶的真相。
与此同时,赵叔那场沉寂多年、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矽肺病工伤认定案,在汹涌的舆论压力下,竟也意外地撬开了一道缝隙。市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的一纸“重新受理”通知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在铁源工务段劳人科激起了巨大恐慌。劳人科科长,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、惯会推诿扯皮的中年男人,此刻汗如雨下,在堆积如山的档案柜前团团转。上面顶着调查组的压力,勒令必须立刻、完整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