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,激荡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亮。十七万——这个数字,像一道炽热的闪电,劈开了他们日常生活的灰暗。对于这些月薪不过三四千,日复一日与冰冷的铁轨、黏腻的油污、呼啸的风沙耳鬓厮磨的底层工人而言,这简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。它不仅仅是数字,更是沉甸甸的希望:足够支付孩子未来求学的费用,让他们在知识的天空中展翅;足够在老家那片熟悉的土地上,为日渐年迈的父母盖起一间温暖的新房,驱散岁月的寒凉;更足以让他们在戈壁滩上苦熬的、几乎要被风沙吞没的生活,猛地尝到一丝久违的甜,看到前方并非只有荒芜。这丝光亮,是他们骨子里对未来的本能向往,是这片贫瘠土地上,对“巨款”这个抽象概念最朴素、最滚烫的认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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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这份微光还未及暖热心房,老钱的声音却陡然转冷,像毒蛇在阴暗处吐出了信子,冰冷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。!t.i.a-n¢x+i*b`o¢o/k~.^c¢o′m.那刚刚点燃的光亮,如风中残烛,“啪”地一下,彻底熄灭了。“但是——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,重若千钧,像一盆彻骨的冰水,“哗”地一声浇在每个人的心上,尤其对于刚刚还沉浸在憧憬中的老周,更是透骨的寒。
“但是,”老钱又拿起另一份文件,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,他的语气也瞬间变得严厉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权威,“事故调查分析报告也出来了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,扫过众人,“结论是:此次事故暴露出严重的安全管理漏洞和责任人疏忽!” 他重重地强调了几个字,“根据段里刚修订下发的《安全生产绩效奖惩实施细则》和《工伤事故责任追究办法》,需要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的经济责任!”
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,凝固得像一块透明的冰。孙工长那张脸,不是一般的铁青,而是青得发紫,黑得像浸透了墨汁的生铁,随时会滴落下来。他猛地吸了一口烟,指间的烟头仿佛一团小小的、燃烧的鬼火,红得刺眼,灼得人心慌。紧接着,一口浓得化不开的烟雾,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熔岩,从他紧绷的鼻孔里喷薄而出,带着滚烫的愤怒和沉甸甸的压抑,几乎要把空气撕裂。
他接过话头,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铡刀在切割粗粝的麻绳,沉闷地撞击着办公室的墙壁,每一句都带着砂纸打磨铁锈的刮擦声,刺得人耳膜生疼:“老周!你自己说!出事那天,你那双手套,是不是就没按规定戴好?监控虽然模糊,可那手套的破洞,是不是早就大得能塞进拳头,你还硬挺着用?还有岗前安全答题,你是不是又耍滑头没做?系统记录清清楚楚,白纸黑字写着你没登录!”
他的声音,像淬了冰的锥子,猝不及防地刺入耳膜,每一句质问都带着寒意,让人浑身一颤。那责备又似皮鞭,狠狠地抽在心上,火辣辣地疼。然而,若你屏息凝神,仔细去听,在那尖锐的底色里,却隐隐浮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同在泥沼中挣扎者的无奈与痛心,如同灰烬深处,那一点点不肯彻底冷却、仍在发烫的余温。
老周猛地抬起了头,仿佛被无形的手猛地拽起。那张原本就沟壑纵横的脸,在激愤与隐痛的交织下,扭曲得如同被揉皱的旧报纸,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岁月的风霜和此刻的屈辱。额角的汗珠,在惨白的灯光下,亮得刺眼,像一粒粒凝固的泪。他受伤的那只手,抖得厉害,简直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,在半空中簌簌发颤。他的声音,嘶哑得如同砂纸用力摩擦着风干的朽木,每一声都带着砂砾的摩擦感,还夹杂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哭腔,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多年的委屈和苦楚都喊出来:“工长!工长您听我说!手套,我戴了啊!真的戴了!就是……就是旧了点,边儿上磨得毛了边儿,跟胡茬似的扎手,可我……可我绝对戴了!什么破洞?哪来的破洞啊!您摸着您那颗当工长的良心说句公道话!那安全答题……那天那破系统,卡得跟老牛拉破车似的,根本就登不进去啊!我……我跟安全员小王说过啊!我跟他说过多少遍了!他……他可以作证!他知道的!”
“小王?”孙工长像是听到了宇宙间最荒谬的笑话,嘴角那抹弧度冷得像冰封的湖面,向上撇起,眼角也随之抽动了一下。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,“小王?调走了!嘿,人走了,话自然就带走了,现在倒好,死无对证,成了个无头案!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掺进了更多寒意,“规定就是规定,它冷冰冰地摆在那里,从不管你有多少苦衷,它不讲情面!没戴好手套,安全答题没完成——这就是你个人安全意识薄得像张卫生纸、违章作业的铁证如山!这,就是这次事故发生的直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