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照得妆台上两个小瓷碟泛着冷光——左边是侯府安神香的灰，右边是母亲旧香的灰。

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醋瓶，往两个碟子里各滴了三滴。

侯府的灰立刻泛起淡红色，像被揉碎的桃花；母亲的灰却只是微微发潮，连纹路都没乱。

“果然。”苏若苕攥紧了帕子，帕角的“顾”字硌得手背生疼。

母亲说软骨香是自己求来的，可侯府的香里分明掺了别的东西。

她望着窗外的月亮，突然想起今日在名录上看到的“冷云香”——三年前就停供的香料，怎么会在母亲病逝当月还有出库记录？

第二日晌午，顾砚之再来时，袖口沾着星点墨渍。

他把一本账册拍在她面前，封皮上“定北侯府·香料”几个字力透纸背：“阿兰说这是近五年的记录。”

苏若苕翻到最后一页，指尖在“冷云香五钱，赠柳夫人”几个字上停住。

柳夫人是她母亲的闺名，当年母亲嫁入苏府前，原是京郊最大绸缎庄的掌上明珠。

“原来不是求来的，是侯府送的。”她声音发颤，“可为什么名录上要写停供？”

顾砚之握住她发抖的手：“我去旧库时，阿兰的茶盏都打翻了。”他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薄茧，那是小时候在庵堂抄经留下的，“若苕，有人不想让我们查到。”

窗外的蝉突然不叫了。

苏若苕望着院角的石榴树，红得滴血的果子压弯了枝桠。

她想起昨日在绣坊听见的八卦——聚香坊新到了一批西域香料，连宫里的尚药局都派人去瞧。

“砚之，”她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，“我想去聚香坊买两包香粉。”

顾砚之挑眉：“你不是最讨厌这些脂粉气吗？”

“可我听说，”苏若苕歪头笑，发间的珍珠坠子晃啊晃，“聚香坊的老掌柜，最会认前朝的香印。”

顾砚之望着她眼里的光，突然就懂了。

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，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：“要乔装？我让阿福备两辆青幔车。”

苏若苕摇头，从妆匣里摸出一顶半旧的丫鬟帽：“我和小翠去就行。”她把帽子扣在头上，铜镜里映出一张素净的脸，倒真像个采买的二等丫鬟，“你就在家等消息——”她转身时，袖中滑出个小纸包，正是今早从聚香坊门口顺来的香灰，“说不定，能问出些旧年的事。”

顾砚之望着她蹦跳着出门的背影，嘴角终于翘了起来。

风掀起青幔车的帘子，他看见小翠正往她嘴里塞蜜饯，两人的笑声飘得老远。

而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，“聚香坊”的金字招牌被日头晒得发亮。

门里飘出的沉水香混着外头的糖炒栗子香，香得人发晕。

有个戴丫鬟帽的姑娘踮脚往里头瞧，发间的珍珠坠子闪了闪——那是苏府嫡女的私藏，可此刻，谁也没认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