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溪每走一步,都像是踩在云朵里,软绵绵,晕乎乎,非常不真切。
她心里将这归结于刚才在婚车里睡得太香了,居然连什么时候倒在闻九渊的肩膀上都没有注意到!
得亏她敷的粉不厚,才没在他的军装肩部留下什么痕迹。
说起来,闻九渊不愧是多年军人,军姿是真有一套。
她睡了两个小时,而他居然纹丝未动。
安稳到甚至让她没怎么感受到路途的颠簸……
“溪溪。”
闻九渊注意到棠溪的走神,低声提醒。
棠溪恍然回神。
她看到两侧含笑祝福的人们,才想起这里是她和闻九渊的婚礼现场。
从进门到礼仪台,短短一段路,硬是走出了漫长的感觉。
此时,两人终于来到礼仪台前方,站定。
借着转身的功夫,闻九渊伸出手臂,虚扶着她,她可以省些力气。
“累了?”
他问。
棠溪嘴唇动了动:
“还好,就是……”
闻九渊侧头,黑眸凝着她:
“就是什么?”
“不太真实,像在做梦。”
棠溪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。
关乎她凄惨女配人生的梦境。
会不会……
那个梦里的才是现实?
而现在她以为的现实,其实是虚幻的梦境?
庄周梦蝶?
亦或是蝶梦庄周?
棠溪湖泊般的眼底突然生出一团雾气,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。
闻九渊抿了下唇。
他的右手下移,让棠溪挽手臂的动作落了空。
不等棠溪反应过来,他干燥温暖的手指便强势挤进她的指缝里,紧紧交握。
棠溪有些迟钝地看向他,极其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。
忽然。
她意识到他们所在的地方。
台下还有上百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。
所以闻九渊刚才的小动作,全被这些人看见了?
棠溪难免生出几分害羞,热意从后颈一路攀爬到耳廓、脸颊。
像是天边滚滚而来的红霞,转眼就晕染出大片的绯红。
她原本雪白娇嫩的皮肤,看起来更像是能掐出汁液的红玫瑰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棠溪急得舌头打结。
闻九渊却一派淡定从容,只简单说了两个字:
“我在。”
棠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。
半晌后,她意识到闻九渊是在回答她刚才的呓语。
——不太真实,像在做梦。
——我在。
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。
他在的地方,就是真实。
一阵凉风微微拂过,安抚了她心里隐藏很深的焦躁。
那点羞涩和忸怩也尽数褪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吾心所在便是吾乡的安定宁静。
“……嗯。”
她轻轻应了声,只有他能听到。
闻九渊嘴角的弧度,微不可查地跟着上扬。
礼仪台上的小插曲其实不过是一分钟左右的事情。
台下的宾客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,只看到两人对视一眼,随后双手交握,看着极亲密的样子。
那些有关包办婚姻、娃娃亲的谣言,原本就被丢到坑里了,这下更是盖了层土,踩得死死的,让谣言爬都爬不出来。
在场众人无不发出善意的哄笑。
棠溪腼腆地咬着唇。
好在,作为证婚人的傅学明很快走上台。
他算得上闻九渊的启蒙老师,又对棠溪未来老师的位置虎视眈眈。
再加上他作为科学院院士,曾亲手主导了数个关键军工项目,是国宝级的人物,德高望重。
由他作为证婚人负责见证和致词,再合适不过。
傅学明一上台,就打趣了闻九渊,惹得台下人笑得更加厉害。
闻九渊面露无奈,可是看他眼睛弧度,分明在笑!
经这一出,棠溪也没那么紧张了。
接下来是傅学明的发言环节。
他没有写稿子,而是提前写好,然后仗着强大记忆力,逐字逐句背下来。
发言稿的内容情感真挚、发自肺腑,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棠溪和闻九渊自身的赞赏,以及对他们能走到一起的感慨和祝福。
闻九渊多么优秀自是不用说,在场每个人都特别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