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清淮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,年少时他也曾经偷偷的随父出征过,却从未遇到过像现在这般难缠的敌军。
这股蒲甘人骁勇善战,指挥者更是用兵如神,他似乎能猜准自己接下来每一步都将会如何做,他们所擅长的丛林战已经不再是优势了。
程清淮看了看身边的士兵,他们从峡谷出来便被甘蒲的军队合围,好在另一股冲散的队伍及时出现,里应外合,他才带着人突围成功。
原以为突出重围便可直奔津宁城,却不知,距离津宁城三十里处还有两万大军等着他们。
程清淮现在的队伍只剩下五千来人,五千对两万,他并没有把握胜出。眼下这情形,当是尽可能的拖,拖到救兵到来,现在距离遭遇埋伏已经过去约五个时辰了,姜铭之领的前军都未出现,想来也是遭遇了埋伏。
只要他再拖上一段时间,秦明月便能将兵器送进津宁城。程清淮衡量再三,“将士们,如今我们不宜和敌军发生正面冲突,看到我们后面那座山了吗?我们突出重围后,退守那里,保持有生力量,尽可能的与他们多周旋,等待救援。”
可惜战事总是不尽人意,程清淮并没有突围成功。敌人的兵力太猛,就算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汉子,但也双拳难敌四手,再加上一日一夜并未得到休息,很多人已经是强弩之末。
被敌军追至悬崖边的程清淮已经退无可退,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,心中悲愤至及。
当他看到向他走来的敌军将领时,心中更是气愤不已,“我当是谁?原是吉华关守将沈长仲!你做了这敌军的将领,不知道他日你下了黄泉,沈家的列祖列宗会如何看你。”
沈长仲看了看他笑着说:“我不知道沈家的祖宗会如何看我,但是我的爹娘一定会感谢我。”
程清淮听了这话,心中一惊,“你这话是何意?”
“何意?淮安王世子,你忘了吗?一个月前,祁阳王府满门超斩的事?”沈长仲收起了笑脸愤恨的说道。
程清淮对他的话一下子捋不清思绪,沈长仲的爹叫沈屯安,曾经是兰崖城的一位教书先生,这他是知道的。
沈长仲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,直接解释道:“当年北疆一战异常惨烈,我爹在阵前奋力厮杀,我娘带着百姓们撤退之时,不小心将年仅两岁的我弄丢了。后来我几番辗转便被我父亲沈屯安收养。他对我很好,十年后我爹找到我时,见我过的十分幸福,我也不想离开我父亲,便默许我以沈长仲的身份活着。”
程清淮听了这话,未表示半分怀疑,因为祁阳王苏释北确实有一个孩子在战争中走失了,这是朝廷重臣都知道的事情,只是后来见他找了几年后便歇下了寻找,便都默认为那孩子已经不在人世。
“祁阳王一生为了大周朝殚精竭虑,当他知道他的后代确做出这等叛国谋逆之事,他会怎么想?”程清淮试图唤醒迷途的人。
“是啊?他该怎么想?他这一辈子,为了这大周的江山,为了他慕容家的天下,这辈子鞠躬尽瘁,最后就落得个满门抄斩,连那一岁的幼童都不放过!”沈长仲大声质问着他。
程清淮听了这话一时语塞,祁阳王府之案,确实是令很多人寒心,天家无情,他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。
“你们程家也比苏家没好到哪里去,不如,你我二人都反了这天下,叫那等背信弃义的人都下地狱。”沈长仲见程清淮沉默不语,愈发笑的张狂说道。
这时过来一个士兵,对他说道:“将军,车里面都是石头!”
沈长仲的笑声戛然而止,他目光锐利的盯着程清淮“你的前军并没有携带辎重,车上都是石头,你们押送的兵器去哪里了?”
程清淮笑了笑,“你行兵打仗确实厉害,可惜了确不是守护我大周百姓的良将。我行军打仗可能不及你,但是运筹帷幄,我不一定比你差。眼下,这兵器应该已经进了津宁城,交到了屈将军的手中。”
沈长仲听了这话,气极反笑,“你这招声东击西,偷龙转凤使得不错。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,满雅达求贤若渴,他定然比那慕容皇室待你更好。”
“我是程家的子孙,需要誓死保卫奉养我的臣民,绝不能做出像你这等祸国殃民的行径。”程清淮慷慨激昂的说完,转身便跳下了身后的悬崖。
他代表的是南蜀,清淮程家,他可以死,确不能成为俘虏,眼下战事骤起,他若成为了俘虏那便是最灭士气的事情。